沈昭城背靠着门看她,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你应该很清楚吧。”

“清楚什……”

话说一半,乔见就懂了。

他显然是知道她去打听他的事情,所以知道她很清楚,他不加私人微信。

乔见忽然有些羞臊,她会不会被误会成对他有意思或者是变态啊?

“我那只是有事和你说,想联系上你。”

她又想起那些梦,莫名有些心虚,眼神别开,不经意地打量着他的房子。

这里和她那里的布局是对称的,所以结构差不多,面积稍大。

不同于乔见想象中的男人居所,这里处处都井井有条,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而且除了大件家具,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屋里头开着暖气,烤的乔见整个人暖烘烘的。

“如果是你昨晚说的事。”

沈昭城往她脚边扔了双拖鞋,抄着兜走到她面前,“真不记得了。”

乔见低着头,入目是他被牛仔裤衬得更显修长的腿,肌肉线条流畅。

既然他先提起了,那她就顺道给他回忆回忆,问个清楚。她抬起头,迎上他似笑非笑的脸。

“先做饭,有事待会说。”他说。

乔见还没开口就被打回去了。

她撇了撇嘴。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扰乱了她那么久,还在这没心没肺地笑。

“那我说的事,还请沈总好好回忆一下。”

乔见说完,提着拖鞋到玄关处换,随着她蹲下的动作,柔顺的长发垂下,半掩起她干净的侧脸。

她今天穿了一条纯白的毛衣连衣裙,看起来很娴静,很乖。

沈昭城斜乜了一会儿,嘴角懒懒一扯,“行。”

乔见仔细地脱好鞋摆放整齐,才站起来穿上拖鞋。

拖鞋尺码应该是他的,比她大得多,她的脚撑不起,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鞋。

她踢着拖鞋走进厨房,沈昭城懒洋洋地跟在她身后。

打开冰箱,乔见意外地发现里头竟真的整整齐齐地摆放满了食材。她本来还想着可能得去超市一趟。

她回身抬头,看沈昭城,“他喜欢吃些什么呢?”

沈昭城靠坐在她身后的料理台上玩手机,长腿大喇喇地敞开,闻言散漫地抬眼看她,“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乔见心想,再问下去他大概也是说随便了,便干脆翻找着冰箱拿定主意,“那就土豆烧排骨,苦瓜炒蛋,再炒个青菜?他现在吃得清淡些比较好。”

她又转过去看他,“他有什么吃不惯的或者忌口的吗?”

沈昭城随手收起手机到口袋,双脚沾地,“没有,就这些吧。”

“行。”

乔见正把要用的食材和调料都收拾出来,忽然后脖颈传来带着凉意的异物感,随后是眼前有一片什么轻盈翻落。

沈昭城低眸,看了一眼垂在她盈盈腰间的带子,“自己系好。”

乔见低头一看,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围裙。

联想到人高马大的他平时系围裙做饭的模样,她抿起嘴角偷笑,伸手到腰后去系好,

“谢谢沈总。”

沈昭城目光淡淡掠过她嘴角的弧度,再落到搁放在料理台上的土豆。

土豆很新鲜,新鲜到像是上一秒刚从地里挖出来,根块藕断丝连地牵扯着,浑身沾满了肮脏的泥土。

他不着痕迹地扫过乔见洁白如雪的裙子,伸手捞过两个土豆,走向洗手池。

乔见正想拿茄子去洗,却意外看到沈昭城正削着土豆皮。

他鸦羽般长密的睫羽微垂,有些专注,又有些漫不经心,侧脸鼻梁高挺,架着眼镜,英俊斯文得紧。

他手上动作随意,却熟练灵活,极薄的土豆皮环圈流出,显然是已洗干净的。

土豆在他手里,竟像在精心雕制艺术品似的。

乔见扬了扬眉,这不削得挺好的嘛。

怎么会备菜,却不会做饭呢?

沈昭城低着头,突然短促地弯唇,“再看要收钱了。”

“……”

他是脑袋后长了复眼吗?

乔见被抓个正着,腆着脸地狡辩,“我是看沈总削得挺好的,想学习一下。”

看到他娴熟的手法,她确实有点吃惊。

毕竟她本来对他的印象,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放恣少爷。

沈昭城嗤笑一声,拎过她手中的茄子,“去做别的。”

他长袖挽起,劲瘦的手臂上还淌着水,有两滴落在乔见手上,温温的。

乔见活被抢了,只好去拿装好米的锅胆,到另一边的水槽淘米。

突然,熟悉的嗡嗡震动再度响起,很快又中断。

“喂。”

沈昭城斜撑在乔见身旁接电话,她的余光里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身影。

他的卫衣因他的动作松松垮垮地堆叠着,乔见能依稀看到他宽松领口下苍劲有力的锁骨和紧致的肌肉纹理。

这样休闲的打扮,让她情不自禁想起梦里那些日常却又亲昵的姿态。

“……”

打咩!再这样下去就真的是她主动YY上司了。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许再想,迅速转移注意。

然后,沈昭城毫无波澜的声线蔓入耳内。

“你乖乖躺着,腿断了别乱跑。”

“啧,待会就给你送饭去,行了吧?”

“嗯,挂了。”

此时,在某赛车场风中凌乱的刘释宇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手机。

……额,沈昭城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他就想约他出来飙个车,不用咒他断腿吧??

厨房里,因通话中断再度陷入静谧,沈昭城将手机收起。

手机重新插入口袋那一刻,屏幕因新消息而亮起。

乔见无意间瞥到,屏幕上显示正暂停的歌,是《我不配》。

她在心里啧啧两声。

奶茶小公主的魅力,竟连沈昭城都抵挡不住。

厨房一度很安静,正午的阳光倾泻而入。

乔见淘着米,还是感觉很魔幻。

不久前,她和这位上司还素昧平生,现在居然在他家里做饭。

这一定是上苍的指示。

来都来了,她决定利用好这个机会。

“沈总,你真的不记得你在电梯里说了什么吗?”

“你这么在意。”

沈昭城噙着散漫笑意,走来与她并肩,在另一水槽洗茄子,垂睨她一眼,

“我该不会骂你了吧。”

“不是,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乔见顿了顿,拧头看他,“那天还开会公布和Welly合作来着,沈总有印象吗?”

“没。”他说。

“……那,”

乔见深吸口气,咬咬牙,打算豁出去了,“那我帮你回忆回忆。”

乔见去把饭给蒸上,摩挲着下巴酝酿片刻,然后开始比划。

“当时电梯很多人,我站在这里,然后沈总你走进来,站在这里……”

沈昭城甩了甩茄子上的水,放到挂壁的篮子里,转过身地撑在料理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演示。

窗明几净,午后暖洋洋的曦光沾染乔见生动的神情。

她一会儿扮演自己,一会儿扮演沈昭城。提起那两句话时,乔见还是有些羞耻,不敢直视他,只装模作样学他的语气,极力还原当天的场景。

乔见最后结束在他走出去的动作,又回过身看沈昭城,发丝随她动作落下,乖巧地洒落纯白衣领上。

她试探着问他,“沈总,情况就是这样,你……看懂了吗?”

沈昭城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浅淡一笑。

“嗯。”

就嗯?

乔见耐着性子往下问,“那,有没有唤起你的印象呢?”

“嗯——”

他懒散地耷拉着眼,看着她抿着唇掩饰紧张,拉长好一段尾音,

“有啊。”

他话语戛然而止,放浪地勾了勾唇角,转过身随手勾起削皮刀,抄起茄子,开始削皮。

乔见心都提到胸口了,他给来这么一出。

她马上急了,忙凑过去问,“沈总你想起来了?那,那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我只想起我说过。”

沈昭城游刃有余地削着皮,眼都不眨一下,悠悠然道,“不记得当时在想什么。”

“……”

乔见拳头硬了。

她抬头仔细观察,只见他脸上水波不兴,不像在开玩笑,就是那颗痣红得刺目,像在嘲笑她。

果然问了个寂寞,她都要被气笑了,“真是……”

沈昭城停下手,看着她,“真是?”

“真是太棒了!”

乔见拳头硬了又软,最后还是屈服于资本主义的淫威之下,“沈总,你说的真好。”

就是下次别说了!

沈昭城谦虚接受,“嗯,谢谢。我想起来第一个告诉你。”

“……”

乔见默默忍下优美的语言,咬牙切齿道,“哈哈,谢谢沈总了。”

他说不记得,她也没办法,一肚闷气无处发泄。

无赖。

没记性的无赖!

鬼知道她又要提心吊胆多久,他才能想起来啊?

而且不第一个告诉她,他还想告诉谁啊!

乔见拿出排骨,泄愤一般放在水下用力揉搓,看水花快溅到身上了才消停下来,却还是平息不了心中怒火。

偌大的厨房重归安静,两人都没再出声,配合却莫名很默契,几盘菜都很快就新鲜出炉。

沈昭城放了两套一次性的牛皮纸餐盒在料理台上,乔见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些餐盒,但还是很自然地往两个餐盒里都添满了饭菜。

餐盒腾腾冒着热气,排骨饱满油亮,土豆鲜嫩诱人,青菜透着水光,汁水腌入了米饭,无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让人极有食欲。

沈昭城不知何时执起了筷子,准备伸向餐盘里的菜,乔见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他反倒不动了,眼中浮起兴味,

“你很紧张。”

乔见虽然还是很气,但很坦诚,“是啊,怕不好吃。”

更是因为,这个试吃员是自己老板。

“放心,不好吃不扣你钱。”

他谑她一眼,优雅地夹起一块土豆,故意放慢速度,还顽劣地看她一眼,才送入口中,细细品味过后,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

乔见显然已经受够了他的恶劣,敢怒不敢言,不,她也不敢怒,只能保持着友好的微笑,咬着牙等待他的评价。

他看了一眼她紧攥的拳头,煞有介事道,“不扣钱,就是转个部门的事罢了。”

“啊?”

乔见承认,这一刻她真的心虚了。

他往后一靠,随手抽了张纸巾擦嘴,“转去饭堂,怎么样?”

“……”

乔见一时竟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夸她。

如果不是自己的工资还掌握在他手上,她真想把这盒饭菜直接倒扣在他头上。

临走前,沈昭城还一副很好人的样子,斜倚着门框,云淡风轻地对她说,“想起来就告诉你,别急。”

乔见懒得和他扯,朝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别,转头就走。

乔见这个周末过得不大美妙。

沈昭城刚好在最关键的点失忆,她却拿他毫无办法。

这让她越想越慌,越想越恐怖。

他想起来会不会偷笑,会不会往外说,又会不会其实他已经想起来,却在那演她?!

可就算如此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越想越气,床头的绒绒熊已经被迫改名沈昭城,接受她的制裁。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可恶!”

乔见和有半个她大的绒绒熊干瞪眼。

突然,绒绒熊一个不稳,倒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

作者有话要说:刘释宇:我真服了你个老6

咱小沈一切行为皆有原因,会随着故事发展展开嗷,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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