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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奇谋险兵定川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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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武二十八年冬,长风,晴冷。

青州西岷侯府,两名便衣侍卫携西岷侯廖商密信手令,护着北晏侯来使秘密出城,行至江边临岸雇了舟楫,顺水东上。

壅水悠悠,过尽千帆。

长楫入水轻点,不急不慢,那舟子年纪不过二十左右,身量挺瘦,形容朴实,招呼客官进了舱中避风,自在船头掌楫。

客船杂在往来行舟间,远远看去似是大江之上一落飘叶,行了几程,悄无声息不见了踪影。

河道愈窄,渐渐入了密林山岵。

一个侍卫自舱内出来,“咦”了一声,回身对舟子喝道:“这是何处?如何离了主江?”

“此是一段近路,大爷没走过?”那舟子似是漫不经心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随意说道:“此程尽处,便是丰都鬼城。”

前途曲幽,杳无人迹兽踪,太寂静了反叫人心底悚然。

话中别有洞天,那侍卫隐约觉得不妙,看到舟子眼中露出丝与其身份极其不符的精光,惊觉中方要发作,猛的脚下船身晃动,身体失衡的片刻,眼前微花,一杆竹楫已迎面袭来。

侍卫骇然抽刀,那长竹如附鬼魅,挟着劲风锐利,千重虚影中一点淡光疾驰破入他匆忙抵挡的刀势中,不偏不倚穿喉而入,骤然带起一蓬细微的血花。

手中之刀似是嘎然被断了生机,凝空僵住。他双目圆瞪,不能置信的低头看着身前,喉间“咯咯”两声哑嘶,伏地倒毙。

另外一个侍卫察觉有异,匆忙持刀扑出舱外。

身形未稳,背后杀机袭来,猝不及防时颈间轻电般带过一丝冰凉,回头处,见那北晏侯密使手中寒光闪过,白练耀目,锋芒之上那抹的鲜血,变成了他看到的最后景象。

举手之间,一切悄无声息。小船依旧沿水行驶,平稳悠然。

那北晏侯密使顺势一带,身前侍卫倒入舱内,反手亦将另一具尸体拽入。抬手在面上抹了抹,露出本来面目,身上长袍抖落,底下是件粗布衣服,杀人的剑早不知隐往何处。

他自一个侍卫身上搜出什么东西,躬身出了船舱,捞起搭在近旁的竹竿笑道:“卫统领好枪法。”

卫长征亦笑道:“冥执兄的快剑,叫长征看得手痒。”边说边伸手在船篷之上摆弄几下,乌篷客船化做渔船,再看不出先前痕迹。

冥执道:“若不是王爷有令军中不准私斗,倒真要讨教几招。”

卫长征无奈耸肩,两人相视呵呵一笑,长风顺水,转过几道河湾,施施然往江水郡城中去了。

三日后,虞夙接到入蜀密使飞鸽传书,言与西岷侯议成,一切依计而行。白纸黑字下着朱金信印,确凿无疑。

于此同时,蜀中壅水双渠穿山越岭大功告成,命名“安澜渠”。

二十九日,西岷侯廖商以“正君位”之名自青州起兵举事,与虞夙两相呼应,兵分水陆沿壅江而上,欲取渊江水道南攻天都。

当日,虞夙叛军出临安关迎击湛王大军,一反避退之势,行动狠辣,北疆战况立时吃紧。

其子虞呈率西路叛军猛攻幽州,幽州地势平原坦荡,不易死守。十一王爷夜天澈化守为攻,与叛军多次激战,两相抗衡,将虞呈叛军生生阻于城外二十里。双方日有交战,战事不定频频多变。

各处消息传至天都,举朝惊忧。

两路平叛大军被北晏侯攻势缠住,无暇兼顾西藩,青州、封州,岳州、衡州数处重镇已完全落入西岷侯手中。

朝臣各执己见,金銮殿朝议,竟有大臣上书天帝言议和之策。

天帝震怒,连贬中书郎奉恒、按察使成纶、都指挥同知唐匡等几品大员,即刻降旨革西岷侯廖商世袭爵位,撤西藩,发讨逆檄文,却未动一兵一卒。

廖商兵取扼于雍、渊两江咽喉处的江水郡城,江水郡督使岳青云拒不顺逆,率将士两万迎击叛军于丰岭,寡不敌众,且战且退。

西路叛军声势夺人,兵锋大盛。

烽烟四起,西北皆乱,数十年盛世分崩离析。

军报战情频频飞奏入城,时日渐寒,江水郡似是极为冷清,城中军禁,商铺街道空无一人,倒真显出几分冬季的萧索来。

卿尘同斯惟云遥立在壅水高处,风冷刺骨,长浪击岸。

斯惟云虽是身着厚袍,却仍不住咳嗽,卿尘极为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惟云,你这病是思虑忧劳过甚,兼之外感风邪,着实不易在此吹风。”

斯惟云原本便清瘦的脸上颇为苍白,强忍下胸中不适,说道:“不在这一时,事关重大,岂能让王妃一人在此承担。”

卿尘叹了口气,常人道呕心沥血,这一坝双渠工程之大时日之短,确叫斯惟云倾尽心神,如何能不伤身。安澜渠一成便是一场大病,今日非常之时,他硬是挣扎起身,否则要卿尘自己掌控这长堤陡门助夜天凌行兵,说是无碍,心中倒也真有几分忐忑。

千古江水,在人的超卓智慧下蓄水成湖,改流入川。眼前战事成败在际,自此蜀地水旱从人,斯惟云所做之事,不敢说后无来者,但确实前无古人。

卿尘知道斯惟云性情平和严谨,时而也是个执拗之人,劝而不得,只好说道:“待此间之事落定,不管这渠坝还有什么未曾完结之处,你必须歇息些时日,昨日我说的方子先服用着,好好调养。”

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偏偏亦杂着酸楚,斯惟云低头微微咳嗽,再开口时声音已平寂无澜:“惟云遵命。”

卿尘无奈摇了摇头,斯惟云礼数中的疏远,这么久了仍总让她觉得不自在。不知什么时候斯惟云也能如杜君述或是陆迁一般在自己面前谈笑自如。不过或也确像夜天凌所言,此方是斯惟云之所以为斯惟云。

每个人都会用不同的方式生于世间,这也正是人的难得之处。

沿着这山河远远望去,斯惟云心中似乎豁畅了许多。

目所能及之处,壅水大坝截江而立,十二道陡门交错分布扼于各处,分水湖蓄水拦洪,安澜渠穿山分水,蜿蜒长流。

自然山川广袤的力量人所不能及,却也能处处为人所用,造福民世。人生于自然,长于自然,用于自然,此时看来一切都如此和谐平静,却又暗藏生机。

浮生短暂,多少人荒唐虚度,空过蹉跎。而自己却能将毕生心愿付诸现实,天地间这番做为足引以为傲。他迎风一笑,不由说道:“今生不枉来世一趟,斯惟云虽死无憾了!”

卿尘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话,人世中难道再无留恋?何况还有多少大事等着你去做呢。”

斯惟云闻言怔忡了稍许,与卿尘清隽的目光微微对视,默然不再言语。

人性喻六欲七情,岂会真的了如浮云无牵无挂?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此后王妃但有用得着惟云之处,请尽管吩咐,惟云在所不辞。”

卿尘眸光通透,在他脸上一顿,只淡淡笑说:“怕是难,此时要你卧床静养都不行。”

斯惟云语塞,正尴尬,卿尘却放过了他,静静转身望向前方,唇角微抿,俯瞰山峦,眼底是一片幽深的清肃。斯惟云心中轻轻一震,这神情竟似极了凌王,叫人几乎不敢逼视的风神中沉敛的是深稳从容。一身冲淡平和下竟仿佛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切,一切又都不在心中。

惶惑时醍醐顿悟,他眉心舒展,同卿尘一并望向远处,削瘦的身子如松柏迎风挺立,风骨肃然。这世上还有多少事等着他去做,能共同处事,得使天下安澜,亦何其幸也!

苦苦执着,人却着实只应该做自己该做之事。

前方突然响起破空之声,一道烟花升上半空,爆开鲜明的血色,刺人眼目。

“来了!”两人同时一震。烟花为信,表示己方兵将已撤出江岸。

便是此时,卿尘同斯惟云对视一眼,纤眉微扬,目中掠过清光明锐,回身断声喝道:“传令开闸!”

令出,隆隆声响,几乎同时传入耳中。

江上十二道陡门水闸缓缓升起,分水湖中所蓄江水应势而出,洪峰奔腾,夹着千军万马之势铺天盖地的泻往江中。

飞流激溅,白浪滔天,如同十二道怒吼的蛟龙,撼动江河。

辽阔江面上激起猛烈的水雾,脚下大地亦微微震动,声势惊人。

平静了许久的壅水瞬间卷起洪浪咆哮怒吼,再不复往日温柔风貌,似乎要毁灭一切,狰狞万分。

卿尘脊背生凉,手心尽是湿汗,纤纤手指下意识的紧紧扣握。

多日缜密商议,滴水不漏,而今终于实施眼前。

谋出于智,成于密,败于露。

称病不朝,暗中入蜀,筑堤蓄水,练军调兵,一切都行得极为隐秘。夜天凌将西岷侯一举一动看尽眼中,却是连朝中近臣也鲜有几人知晓他已到了西蜀,多少人还在猜测凌王失势,甚至更有凌王已被天帝幽禁的传言。

此处,西岷侯起兵之机,朝中不早不晚传出凌王奉旨治江的旨意。岳青云亦适时散布消息,令西岷侯得知凌王竟到了江水郡军中。而后引兵节节败退,诈作不敌,西岷侯果然下令水军骑兵两路夹击紧追不舍,务必要将凌王生擒活捉。

以凌王在军中威信,手中领兵不败的神话象征着天朝精兵常胜不衰,此番若遭擒则是给天朝军心致命一击,这正是叛军迫不及待想要的效果。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对与错,成于败,生与死,往往便在这一步之间。

等待十五万东蜀军的,不是匆忙迎战的凌王,而是壅江沉寂了多时的大水。

五万骑兵贪功冒进,自水流浅缓的古浪河段渡江追击退往江水郡军队,却不料遭逢灭顶之灾。

洪水无情,往日脉脉江州化做猛兽深渊,同时将陈列江中的十万水军千艘战船瞬间吞没,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岳青云待洪水稍退,挥军反攻,紧追穷寇。

西岷侯廖商在亲卫拼死救护下幸免于难,率残兵往青州方向退去。

丛林荒野,萧零于瑟瑟寒冬。

曾威震西陲的东蜀军残部尚余三万人许,深夜仓皇回军,行至桐岭飞仙渡,离青州已不足百里。人马皆疲,几近极限,领军方传令安营暂歇。

散兵疲将狼狈歇于林间,为怕引来追兵,一律不得燃火照明,但黑夜中尚秩序井然,倒不愧历来素有训练。

高石嶙峋,枯树残叶,黑魆魆一片瘆人的死寂。

忽尔不远处夜鸟飞起,掠的深林一阵微响。

廖商一生戎马生涯,此时纵精力疲惫却警觉犹存,手按往剑柄,沉声喝道:“传令警戒,以防有变!”

像是呼应他这句话一般,四周本来沉寂黑暗的山林突然亮起火光,几乎是在一瞬间照亮四野,将东蜀军余部所处的地方映的清晰无比。

如此迅捷整齐的火把,看人数不在万人之下。而最可怕的是两边山崖同时燃亮,陷他们于居高临下的包围之中,这悄无声息却又分毫不差的行令,普天之下唯有一支军队可以做到。

前方微微伸出的山崖之上火光最盛,映出百名玄甲战士,肃然而立。当先一人傲然立马崖前,火光明暗,一身利落的轻装武士服在黑夜中削出清拔轮廓,神色清冷俯视过来,正是叛军欲先擒之而后快的凌王。

“侯爷,别来无恙。”夜天凌面无表情,出声说道。

廖商此时既反,早已废了臣属之礼,凌王灭他十余万东蜀军,当真见之如仇,恨不能生啖其肉,喝道:“夜天凌!你竟敢蓄水淹城,与老夫使诈!”

夜天凌嘴角徐徐轻挑,似是带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兵不厌诈,此乃胜负之道。”

廖商骁勇善战,此生经历大小战役无数,虽经惨败仍不十分将夜天凌放在眼中:“以巧为谋侥幸得胜,何足称道?如今既狭路相逢,正好一较高下,让老夫看看你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匹夫之勇。”夜天凌淡淡说道:“自己束手出降,本王留你一命。”

廖商仰天长笑:“小子狂妄,以眼下你我兵力,胜负尚且难料,你口出狂言为时过早。”

夜天凌冷眸扫过东蜀军,黑夜深沉,他锐利的目光却凛然洞穿人心肺腑,眼前溃败之军退而不乱,倒颇叫人欣赏,便是这样的对手才有趣。

“侯爷看来是想杀回青州东山再起吧。”面对依旧三倍于己的兵马,夜天凌似在谈风论月,显然未将其放在心上。

廖商冷哼道:“老夫兵归青州,必先取你首级祭旗!”

“哦?”夜天凌轻描淡写应了声,随意抬手。身后暗处纵马转出一人,廖商一见之下心中大震,此人正是青州督使罗盛。

“见过侯爷。”罗盛拱手,遥遥致礼。

不过数日之前,罗盛将青州城拱手让于廖商起兵立事,供兵械、粮草辎重之物,出谋划策左右随行,不料此时竟出现在凌王军中。

廖商在此见到罗盛只道他因己方兵败而归顺凌王,既惊且怒,怒极拔剑长指罗盛道:“反复小人,无怪你青州守军不出一兵一卒,原来私下背叛于我。”

罗盛神情肃穆,扬声说道:“侯爷此言差矣!我罗盛乃天朝督使食君俸禄,岂会当真纵逆叛乱?我等不过是遵王爷密函行事罢了。”

青州既是如此,封州亦不远矣。此时东蜀军由进可攻退可守顿时变做进退两难,廖商本欲据蜀中天险重新立足的方略再不可行。

夜天凌漠然道:“本王遣工匠军民抢修引水渠保全青州封州,并不打算白手送人。”

壅江大水,沿江重镇原本绝无幸免,东蜀军众将士不少当地人氏,此时听得青封两州居然无恙,多数暗中松了口气,惨败之事倒成了其次。

罗盛趁机说道:“侯爷体谅这些跟你的将士,莫要执迷不悟。如今多少父兄妻儿翘首盼归,何必去同逆贼虞夙一并送死。”

东蜀军阵后突然掀起骚动不安,廖商喝道:“何事惊慌?”

有士兵飞奔来报:“北面追兵临近,约有两万人许,请侯爷示下!”

便是岳青云率军追至,前后夹击,东蜀军残部已入合围之势。一方初逢大败,兵疲马倦;一方乘胜追击,士气长足,优劣之势立判。

天边月上东山,波澜清冷。

夜天凌早已料到此时,眸中深寂不现喜怒,只淡淡问道:“侯爷可知本王为何要在这飞仙渡拦你?”随着他的话音,身后火光高亮,那方山崖之上原来雕凿了几个大字。

蜀中安澜。

银钩铁画,每字如有丈余,刻于高耸岩石之上,年岁过尽,风雨犹坚。

此乃开国之初收定蜀中之后,蜀中民夫工匠自发所凿而成。既是昭显天朝盛世,亦希望自此始蜀中安靖平定,永无乱日。

东蜀军中一阵寂静。山风强劲吹的火光招展涂满高岩陡壁,摇摆不定的明暗映入人人心底。

“这四个字侯爷应当熟悉。”夜天凌语中从容:“自古战者,胜败百姓皆苦。你镇守川蜀天府之地,为何不体恤蜀中军民,偏要枉自兴兵,倒行逆施?”

廖商冷笑:“冠冕堂皇之言,蜀中兴亡都在老夫掌间,你休想以三言两语乱我军心。”

夜天凌语锋微冷:“以一己之私,陷百姓于不安,陷将士于不忠,你若不降,便莫怪本王无情了。”

“休得胡言!”廖商人老脾气弥暴:“老夫生平不识降字!”

“好!”夜天凌眼中精光骤盛:“本王佩服,便凭此言留你全尸无防。”抬手处,长剑离鞘斜指天峰:“东蜀军众将士,廖商叛逆欲乱西蜀,本王念汝等无知被惑,不欲深究。此时弃械投明,一切既往不咎,若负隅顽抗,杀无赦!”

话音落时,万剑出鞘。

杀气,玄甲军疆场浴血的狂肆杀气弥漫于黑夜之中,无声无息摄人心魂。

东蜀军气势完全被压制,其中突然有人扬声道:“我等已然作乱,此时纵降也是叛军之名了!”

夜天凌剑峰侧处耀起一刃寒光:“你等能保得性命至此,足见皆是东蜀军中精锐之兵,本王素来爱才,愿归顺我军中之人,本王以夜天凌三个字保其无恙。”

夜天凌三字,乃军中之信,兵中之义,凌王言出素来无悔。

廖商幡然醒悟,再拖延下去,手下之兵军心必乱,不觉之中又中了夜天凌之计,挥剑喝道:“三军听令,与我杀出重围!”

话音甫落,身侧几名部将对视一眼,扬剑而出,竟齐齐发难将廖商挟持在手,身旁亲兵猝起反抗寡不敌众,数合之后便被斩杀拿下。

唐初传下军令,玄甲铁骑强驽戒备。东蜀军阵前生变,乱作一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廖商性情暴烈刚愎自用,众将中早有不满,罗盛依凌王授意暗中笼络,致使西藩起兵本便难以齐心合力。壅水一战廖商一意孤行几乎葬尽东蜀军精锐,如何能再使众将为之卖命?

夜天凌居高临下看着眼前骚动,面如平湖,漠然冷肃。

游刃有余,不战而屈人之兵,此兵之上者。

“我等愿归顺凌王爷!”几名东蜀军将士率部属俯身请降。

身后军中数处响起呼声,“西岷侯已然被擒,都降了吧!”夜天凌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挑起,罗盛安插进东蜀军的这些人倒很懂得如何把握时机。

东蜀军残部经此大劫皆不愿再为叛乱而战,此时已然主帅被俘,一旦有人呼吁,纷纷附和,去剑解甲就地跪降。

夜天凌驰缰纵马,率玄甲铁骑缓缓行至阵前。

廖商横遭大将叛变高骂众人无义,须发皆张怒道极处,骂的几名军将神色尴尬。

夜天凌眉目冷然,眼中寒光微摄:“廖商,他们既愿归降便已是本王部属,本王帐下将士岂容你辱骂,再不收声莫怪本王无情。”

廖商被兵将压持却依旧暴躁如雷,白眉竖扬骂道:“老夫兵定西陲之时,你还不知身在何处,如今竟敢如此同老夫说话!满腹阴谋诡计,有本事真枪实剑一见高低!”

“北王阴,西王烈,名不虚传。事到如今还是这副口吻,便是不败在我手中早晚亦斗不过虞夙。”夜天凌俯视他道:“你可叛我天朝如何怨他人叛你?”

廖商双目圆瞪,突然哈哈大笑:“天朝夜氏一族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叛我我叛你,你们这些王爷皇子哪个不是包藏野心!”

夜天凌不怒反笑,目如惊电掠往廖商眼中摄他猛然住声。他在马上低身于廖商耳边,淡淡说道:“那你就更不防留着性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谋事。”

语中孤绝,气度狂肆,廖商愣了愣,夜天凌挥手道:“押下去。”眸间冷冷一瞥:“本王耐心有限,你若再敢口出妄言,马粪灰土总够你吃!”

凌王言出必行绝不玩笑,此乃人尽皆知。倘若在人手中受辱还不如战死,廖商想到此节倒收了斥骂,立刻被人押走。

夜天凌看了看东蜀军,淡声说道:“东蜀军仍是蜀中重兵保障,自此时起既入本王麾下,本王一视同仁。罗盛,协助众将即刻清点人数,救治伤员,分发补给,整顿休息,天明前向本王复命。”话声淡淡却透着沉凛然霸气,传遍三军。

东蜀军将士早折服于凌王手段之下,此时稍整队列,数万人单膝跪俯行军礼,齐声道:“东蜀军愿追随王爷,将功折罪!”

夜天凌傲然回马,遥望天际,风飞大氅,峰峦尽处薄云飞扬,天,便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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