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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痛失梅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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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城火车站站前广场上出现的,准备登上开往江洲的列车的这两个人,正是罗阳和马卫东。

    此刻,两人正大模大样地向进站口走去。马卫东先剪了票进去了,轮到跟在后面罗阳剪票。突然,罗阳腰里的传呼机响起,他掏出一看,只见上面显示着这样几个字:行动取消。小余。

    罗阳立刻冲马卫东大叫:“快回来!”马卫东愣了一下,又从剪票口里面出来。剪票员不解地阻止着他,可罗阳和马卫东早跑远了,在场的旅客看着他们离去,都觉得奇怪不已。

    而萧文哪里知道罗阳他们根本没上火车,此时,他正飞车行驶在省城至江洲的高速公路上。

    江洲火车站。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在车站布岗,封锁各个出口。张平率几十名便衣刑警进入站内,车站值班站长报告张平那列火车马上就要到站了!张平指挥着便衣刑警沿月台散开,等火车一到站,两人把住一个车门,盯住每一个下车的人!刑警们把微型冲锋枪掖进衣服内,迅速跑动到达指定位置。

    片刻以后,列车轰鸣着进站。

    刑警们无不睁大着双眼。

    列车停稳后,刑警们飞速靠上车门。乘务员打开车门,放下踏板,站在车门一侧。刑警们审视着每一个乘客。可直到旅客都下完了,也没有发现罗阳的踪影,于是,刑警们上车搜查,但仍是一无所获。

    此刻,萧文等赶到了,可张平只能对他苦笑了。

    不甘心的萧文又带了几个人直扑马卫东家。

    马卫东的老婆江三妹告诉萧文马卫东跑了好几个月了,从来也没回来过,不信你们可以搜。萧文把脸板起来,加重语气让她少绕圈子,如果她袒护他知情不讲,就犯了包庇罪,警方可以马上抓她协助调查,江三妹吓坏了,声音发颤他说马卫东是真没回来,最近甚至连信也没来过,经一再追问,可以确认江三妹说的确实是实话。

    上百个警察封锁车站,张下巨网欲擒获罗阳等人的消息,大大震动了周诗万。有人真的走漏了消息,这一点已经确凿无疑了。周诗万赌咒着一定要把这个家贼揪出来!

    当夜,萧文和张平忧虑重重地讨论着今天发生的这个情况。

    萧文认为梅英的情报从来都是准的,问题应该不会出在梅英身上。张平问梅英有没有暴露的可能?萧文想想说应该没有,知道他的人,就只有自己和张平三四个,都是绝不可能做周诗万内线的人,因此梅英不可能暴露。可张平考虑梅英毕竟还是个孩子,此事绝不能掉以轻心。他要萧文有机会提醒梅英小心,千万不能暴露了身份。

    眼下,周诗万他们通过在警方的败类掌握萧文等人的动向,而萧文也靠内线查找罗阳他们的踪迹,但在这场情报战中,周诗万却屡屡在关键时刻占据了上风。萧文不禁叹道要能对周诗万采取监控措施,截取他同郑海的联系,那警方就主动多了。张平却说周诗万在江洲影响力这么大,同市里一些领导的关系又非同一般,弄不好就会被他抓住把柄,打蛇不成反被蛇咬。现在的关键是旁证,只要旁证充足,申请对周诗万监控才有把握。

    可谁又是周诗万在警局的内线呢?

    自从萧文他们离开江洲以后,据张平观察,潘荣虽然经常跟方方面面的人聚会喝酒,但却没发现跟周诗万有往来。而常闯则终日在家闭门思过。想想当初萧文他们警校毕业分到警队后的师徒四人,再想想现在常闯和潘荣二人已经成了泄密事件的重点怀疑对象,萧文和张平同样的心绪黯然。眼下,一个不好,这个案子就有可能会把他们师徒四人弄得四分五裂,甚至反目成仇。

    和张平谈完话后,萧文来到常闯的宿舍来看望好友。

    到了宿舍门前,萧文抓住门把手轻轻一拧,门居然开了。萧文一愣,走了进去。屋里,电视开着,常闯坐在沙发里,一手拎着一个喝了一半的啤酒瓶子,人却睡着了。萧文看着憔悴的常闯,微微叹气。他轻轻拿下常闯手里的酒瓶子,又给他盖上毯子。萧文关上电视,准备出去。身后传来的是常闯的声音:“别关。”

    萧文回头,常闯半睁着眼睛说:“关上电视我睡不着。”

    萧文走到常闯对面坐下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不是正在查吗?”常闯郁郁地说。看着萧文眼中忧虑而同情的神色,常闯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换了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有事又怎么样?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自然要承当。”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萧文沉痛地说。

    “当初你跟梅莉好,我和张平看着就不合适,可我们谁也没劝过你。看在朋友的份上,你也别劝我。”常闯的口气很强硬。

    萧文问道:“为了周莲,你真的可以不当警察?”

    常闯点点头。

    “值得吗?”萧文加重语气又问。

    “你为了当警察,失去了梅莉,值得吗?”常闯反问着。

    提起梅莉,萧文无言以对了。

    常闯直到自己刺伤了萧文,他脸上现出些于心不忍神色来。片刻,常闯自语般地说道:“提出辞职,这在我也不是个容易的决定,可我觉得值得。”

    萧文叹息道:“你自己保重吧。我走了。”

    “别忘了给我把门带好。你过去总是不关门的。”常闯语气淡漠地提醒着。

    萧文呆了一下,出去,把门关好了。

    此刻,常闯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

    梅英坐在一辆中巴上经过省第一医院附近的解放路。

    突然,一个抱着小孩的农村妇女要横过马路,中巴车差点撞着她。司机二个急刹车骂道:“没长眼睛啊?”

    急刹车把打盹的梅英晃醒了,他听见车下那妇女道着歉说是着急送小孩去医院,说着,那农村妇女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走了。

    中巴正要继续开动的时候,梅英却忙喊要下车。可因为此处不能停车,中巴一直开到远处的路边方停下,梅英跳下车来往回疾跑起来。

    省第一医院里,罗阳的嫂子正带着罗阳的小侄子小宝儿看病。刚才那险些被中巴车撞倒的农村妇女正是罗阳的嫂子。

    小宝儿在输液,嫂子坐在一旁照看着。梅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喊着嫂子。

    嫂子一见他非常诧异地问:“梅英?你、你不是走了吗?”

    梅英答道:“那边一个熟人没有,我又回来了。小宝儿怎么了?”

    嫂子说孩子是发烧了。梅英摸摸小宝儿的额头,果真好烫。医生说孩子输液后就应该没事了,所以嫂子才不像刚才那么着急了。

    她问梅英见到了罗阳没有,梅英说他一直找罗阳却找不到。梅英问嫂子能不能找到罗阳。嫂子却摇了摇头。

    梅英叹道:“唉,我们兄弟俩,真是运气太差,本想做一番事业,现在却双双亡命天涯。”这时,嫂子却说她虽然找不到罗阳,可有人能找到他。于是她给了梅英一个CALL机号。那正是龙辉的号码。

    省城郊区的一个农舍内,罗阳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摆了好几支枪,龙辉正在专心地擦着枪。忽然,龙辉BP机响起,他取过看看,露出满脸疑惑的神色。

    那是梅英呼的,龙辉给梅英回过电话去,听见梅英在电话里自报家门:“龙哥吗,我叫梅英,是罗阳的朋友。”龙辉问:“这个CALL机是谁告诉你的?”梅英答说是罗阳的嫂子。龙辉又问梅英人在哪里,梅英照实答说在省城。龙辉问他找罗阳什么事,梅英说他刚从广西回来,想回江洲可又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因此想问问罗阳。

    龙辉却说罗阳不在他这儿。梅英的声音显然有些失望。龙辉留下了梅英的CALL机号,答应见到罗阳后会转告他。

    龙辉将此事报告郑海之后,郑海立即给周诗万打电话核实有关梅英的情况。周诗万说自己是有个手下叫梅英,而且此人是罗阳的铁哥儿们,可他怎么说在广西呆不惯,突然回到了省城,还提出想见罗阳呢?为了谨慎起见,周诗万对郑海说暂时不能让梅英见罗阳,先把他安顿下来考察一下再说。

    于是,郑海安排龙辉约梅英中午12时,在人民公园门口见面。梅英接到龙辉的传呼后,赶紧欣喜若狂地把事情的进展打电话告诉了萧文。但梅英却错误的以为,中午12时的时候,罗阳也会在人民公园的门口出现。

    萧文马上准备好随身的枪支,又假装请徐涛和刘浩去外面吃饭,悄悄地只带了这两人赶赴人民公园。

    人民公园外,梅英在大门口转悠着,他东张西望,还不时地抬腕看表。此时的时间是中午11时40分,梅英时而驻足,时而走动,脸上满是紧张的神情,额上不时冒出汗珠,过了一小会儿,他又一次看表,时针指向11时45分。

    这时,一辆轿车停在梅英身边,两个陌生青年下来走到他面前问:“哥们儿,你叫梅英吧?”

    梅英略显惊愕地点点头。

    对方一青年说:“罗阳有急事不能来,让我们来接你过去。”

    梅英一听,怔怔发着呆,两个青年拥着梅英钻进了旁边的轿车里。

    轿车刚开走,萧文开车赶到公园门口。他抬腕看看表,此时是11时46分。萧文抬头看着人民公园大门,门口没有梅英的影子。

    萧文停好车,带着徐涛和刘浩向一个角落里的冷饮摊走去,买了3瓶汽水边喝边等着,萧文不时拿眼瞄着公园门口。可直到12时整,公园门口仍没有出现梅英或任何可疑人的身影。萧文开始有些不安了,他自语道:“怎么回事?”

    而梅英此时正坐在那辆轿车上,那两名陌生的青年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梅英趁旁边人不注意,悄悄把传呼机弄到无声状态。这时是12时5分。

    萧文在公园门口等到12时15分,终于忍不住呼了梅英一遍。好在此时,梅英已在自己呼机上动过手脚,他腰间的传呼机指示灯一闪一闪的,梅英用胳膊将呼机遮住佯装打盹。

    因为梅英一直没有回电,萧文非常担心梅英遇到什么意外。回到专案组,萧文显得忧虑重重。他将情况告诉了王菖蒲,王菖蒲劝他别太着急,让他接着传呼线人,另外,王菖蒲答应会让熟悉的黑道弟兄准备好,实在没消息,就把他们撒出去找。

    载着梅英的轿车七拐八转,驶进一条小巷,在一栋小楼前停下,二青年带梅英走进楼房内,室内光线非常阴暗。

    龙辉起身迎上问道:“这位就是梅英兄弟吧?我姓龙,罗阳有事,让我在这儿等你。”

    梅英定了定神,马上露出惊喜的样子说:“你是龙辉兄吧?久仰久仰,我刚从广西回来……”

    龙辉盘问他坐的哪趟车,梅英说是368次。龙辉又要他出示车票,梅英机智地答说没买票,是蹭车回来的。

    龙辉又问:“你回到省城为什么找罗阳,不找万哥?”

    梅英有些不高兴地说:“罗阳是我的生死兄弟呀!我跟万哥又不熟。龙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龙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他会转告罗阳。他让梅英从今天开始呆在这儿不要出去,并说公安查得很紧,外面不安全。至于吃喝买东西由送他来的那两个青年负责照顾。

    梅英被安排在这幢小楼的一个房间里,而那两个青年就在他的外间。等房间里剩梅英自己的时候,赶紧将呼机上萧文的信息都删除了。梅英万没想到,非但没能见到罗阳,自己反而被龙辉等人软禁了起来。梅英环顾房间,屋里除了一张床,没有别的家具,更不用说电话了。

    梅英躺在床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郑海将梅英的情况再次向周诗万做了汇报。周诗万做出了三个决定:第一,下一步将梅英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安排梅英到吴山去找周诗万的表弟;第二,马上让罗阳的嫂子换个地方,以防备她可能被警方找到;第三,等梅英到了吴山,派肖丽萍出马去考验他。

    夜晚,梅英正熟睡着。

    龙辉走进梅英的房间,晃醒梅英说:“万哥叫你明天中午前赶到吴山,那里有人等你。”

    梅英提出想见见罗阳,他问龙辉罗阳现在在哪里。龙辉说罗阳暂时没法见你,以后再说吧。

    龙辉走后,梅英睁着眼睛考虑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两青年将梅英送到省城郊区汽车站。他们等看到梅英登上了开往吴山的长途汽车后才离去。

    长途客车在田野间行驶。

    梅英仔细看车里的人,辨认是否有道上的。看了一圈,他稍稍放心了。他走到一个中年人身边,客气地想向那人借手机一用。那中年人却不肯借给他。

    梅英说:“我有急事!”

    中年人不理他。

    “我真的有急事!给你钱!”说着梅英掏出十块钱,中年看了一眼,还是不理他。梅英又摸出一百块钱塞进中年人的衣袋里,中年人愣了一下,梅英拿过他的手机。

    省城街道上,萧文正在开车。忽然他的手机响起。那是梅英打来的电话。

    梅英告诉萧文那天在人民公园所发生的一切,而后说自己现在在去吴山的车上,他还让萧文记下了龙辉的呼机号。

    萧文指示梅英先到吴山,住下来之后,马上将住处通知给萧文。萧文还让梅英尽量争取见到周诗万,看他怎么讲。如有意外,他让梅英直接找张平。正当萧文想将张平的电话号码告诉梅英的时候,手机突然掉线了。

    长途客车上,梅英掏出旁边那中年人的圆珠笔,准备记下张平的号码,可手机没信号了,梅英急得直晃手机,喊着:“喂!喂!”

    “坏了你赔呀?”说着中年人要夺回手机。

    梅英又塞给他一百块钱吓唬他说:“再他妈啰嗦我废了你!”然后梅英接着拨打,可还是不通。

    中年人吓了一跳,他对身边的旅客低声说:“车匪!”

    那旅客笑道:“你见过打电话给钱的车匪?他可能真有急事。”

    可中年人还是吓坏了,车刚进一个小站,他就匆匆地下了车。

    萧文把车停在路边,接着给梅英打电话。这次通了,可接电话的不是梅英,而是那个坏脾气的中年人。萧文问他刚才是不是有个小伙子用他的电话,那中年人却在电话里怒骂着:“你说那个小车匪呀?唉哟,你们是一伙的吧?王八蛋,等着警察抓你们吧!”骂完中年人就关了电话。

    萧文立即通知张平,告诉他梅英被郑海的人弄到吴山去了,暂时看来没有什么危险,萧文还要求张平把罗阳的嫂子黄燕的照片传过来,因为她很可能知道罗阳的下落。

    吴山县车站,一辆长途客车开进来。梅英从车上下来,询问站务员想赶紧找个电话。正这时,一个光着脑袋戴着眼睛的青年迎上来问他是不是姓梅,梅英点点头。那光头说是周诗万让来接梅英的。梅英只好随着光头钻进了一辆微型轿车里。

    路上,光头边开车边说:“我姓周,叫周川江,万哥是我堂哥。他们都叫我眼镜蛇。”

    梅英忙假意奉承说:“原来你就是眼镜蛇大哥,我早就如雷贯耳了,听说你在吴山说一不二,没人敢不听你的!”

    周川江果然晃着秃头哈哈大笑起来,他得意地说道:“对!我是吴山县书记兼县长!”

    梅英忙说以后请周大哥多多关照。

    周川江摸了一把梅英的头,挺高兴地说:“你这个小老弟嘴挺甜的!在我这你放心,今天晚上就请公安局长陪你吃饭,咋样?”

    梅英装出一副害怕得不得了的样子说:“周大哥别耍我了,见了公安局长我还不吓尿裤子!”

    这时,周川江方才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这段时间风声太紧,万哥暂时不能与你见面。我在县郊有处房子空在那里,你先住着,等情形有好转再回江洲。”

    梅英说想给万哥打个电话,周川江说不必了。梅英又提出要给龙辉报个平安。

    可周川江却反对说:“咳!你这熊毛孩子就是好哄,龙辉哪还能管你的死活,他昨天夜里安排好你就回寒江了!”

    “他们还敢住寒江,不是说公安去查过吗?”梅英故作吃惊的样子。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嘛!再说寒江这么大,哪那么容易查!”周川江很有把握地答道。

    到了地方,周川江把梅英带进一户民居。一进屋,只见一男青年在用扑克牌算命,见到周川江他们进来,他急忙站起来打着招呼。

    周川江给梅英介绍说这是小刘,他负责照顾梅英在吴山期间的生活起居。安排妥当梅英以后,周川江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他要走了梅英的身份证,说是代为保管,免得警察查起来麻烦,而后,他又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假身份证交给了梅英。吴山的情形跟在省城那小楼里时几乎一样,梅英住的地方当然也没有安装电话。

    虽然专案组在省城的工作暂时没有取得什么成效,但仍然给郑海和远在江洲遥控的周诗万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这天,周诗万约了潘荣商量着对策。

    周诗万说萧文他们总在省城这么折腾,早晚要出事,他实在有点儿顶不住了。潘荣则埋怨周诗万不该太相信郑海,把什么人都送郑海那儿去。周诗万辩解说起先跑得再远,不还是让萧文查出来了吗。周诗万又问潘荣萧文是不是把他给拉过去了,要不萧文不可能查出这么多情况。潘荣表示不知道,因为萧文现在干什么事都不再跟潘荣说了。周诗万请潘茉设法把萧文他们从省城调回来,潘荣勉强答应了,但表示不太有把握。潘荣还别有意图地提醒周诗万,他眼下还只是个副局长而已。

    但潘荣心里也明白,如果他不为周诗万卖力的话,恐怕他连这个副局长也甭想做得踏实。因而,局里开会的时候,明知希望不大,潘荣还是提出这么长时间没能抓住逃犯,恐怕一时难以抓到了,不如先把萧文他们撤回来,把工作重心移回江洲来。

    张平马上表示反对说:“不错,现在正是最困难的时候,可困难的不只是我们,他们也困难。现在趁热打铁,很可能最后坚持不住的是他们。”

    冯局也支持张平表了态,他说这个案子在部里、省厅都挂了号,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能撤。

    潘荣只好作罢。

    根据梅英提供的线索,萧文和王菖蒲带着人在解放路一带,拿着罗阳嫂子黄燕的传真照片四处查访着。一个老太太认出黄燕曾经租过她的房子,可就在昨天黄燕带着小孩搬走了。萧文和王菖蒲听了只有面面相觑。

    萧文他们又来到省城某传呼台,在呼台方面的配合下,取得了近期龙辉的全部传呼资料。回到专案组办公室,他们又一个个地落实着龙辉曾经打进打出的电话。

    梅英在吴山呆了两天,一直无所事事,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每天,他只穿一条裤衩躺在床上,一会坐起,一会睡倒,终日百无聊赖。

    一天,肖丽萍突然推门走进。

    梅英一惊急忙翻身起来找裤子。

    肖丽萍笑道:“瞧你吓得!大姐还没害怕呢,你怕什么?”

    两人胡乱地客套了几句后,肖丽萍问梅英怎么到省城也不打个招呼。梅英还是答说因为不知道江洲那边的情况,不敢随便打电话,所以想先找罗阳问问。

    听了梅英的回答,肖丽萍忽然拉着梅英坐在自己身边,她愁眉苦脸地说:“江洲的情况不太好哟,咱们说不定快要完蛋了!”

    “萍姐,你别吓唬我!”梅英装出很慌张的样子来。

    “吓唬你?我吃饱了撑的!”

    “有这么严重?万哥都罩不住了?”

    肖丽萍叹口气没有回答。

    梅英像是六神无主地说:“那我们怎么办?”

    “你有什么打算?”肖丽萍紧盯着梅英的双眼。

    “我一切听万哥和你的!”梅英连忙表忠心。

    “现在是个人顾个人了,只有我还惦记着你,心疼你哟。”肖丽萍亲热地说。

    梅英感激地说:“谢谢萍姐!”

    肖丽萍一把搂住梅英的肩膀,媚声媚气地胡扯着:“不是大姐比你大这么多,我真想和你一起私奔,远走高飞!”

    梅英挣脱肖丽萍的搂抱,不好意思地说:“萍姐,我很敬重你哩,你就别作弄小弟了!”

    此时,肖丽萍又换上一种很认真的神情,压低声音说:“要不,咱们一块投案自首吧,争取从宽,总比判重刑挨枪子儿强,怎么样?”

    梅英吃惊地看着肖丽萍,怔怔地发愣。

    “我这是心里话,如果你愿意,咱们现在就走,去找萧文。”肖丽萍的语气极尽诚恳。

    梅英嘴唇紧闭,低头思索着。

    肖丽萍紧盯着梅英又说:“这是咱们唯一的解救办法,宜早不宜迟!”

    梅英终于抬起头,他看着肖丽萍摇了摇头说:“我不能干这样的事,万哥会伤心的。做人得讲义气,萍姐你不要勉强我!”

    肖丽萍愣了一下,接着格格地笑起来,她高兴地说:“哈,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骨气的,我没看走眼,好好干吧,我和万哥不会亏待你!”

    原来一切都是肖丽萍在故意试探梅英。幸好梅英机警,算是通过了肖丽萍这场考验。

    梅英故意很生气地说:“萍姐你怎么能这样耍我,我为了万哥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肖丽萍亲热地摸摸梅英的脸说:“小老弟别见怪,我是跟你开开玩笑哩!”

    这天,曾经帮叶贯武查马卫东下落的李刚,和自己的好朋友王健又在电子游戏厅耍得不亦乐乎。屏幕上,两个武士打得难解难分。渐渐,李刚终于占据了上风,赢得了一局的胜利。

    王健奇怪地说:“哎,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

    李刚还没开口,两人身后有人说道:“谁这么厉害?我看看!”李刚和王健回头,只见五六个青年堵在他们身后。

    李刚站起来慌乱地说:“你们别乱来啊!我们是五叔那儿的!”

    为首一人说:“哦,五叔的手下?五叔那老王八蛋还没死呀?”那伙青年笑起来。

    李刚拉起王健想走,可几个青年拉开场子,李刚和王健只好准备应战。一通拳打脚踢。对方人多势众,片刻就将李刚和王健打倒在地。

    “叫声大爷,我就放了你。”为首那人反扭着李刚的胳膊说。

    “你叫我大爷还差不多!”李刚艰难地说道。

    “有骨气。”说着,为首那人突然举枪对准李刚厉声喝道:“叫不叫?”

    “有本事你打死我,打不死我咱没完!”李刚倔强地说。

    为首那人冷笑着当真扣动了板机。只听“砰”地一声闷响,李刚胸前鲜血直冒,栽倒在地。几个青年扬长而去。

    江洲医院的病房里,张平来看望经抢救脱险的李刚。

    说起来,李刚这小子命真大,子弹离心脏只差二厘米!

    张平问李刚到底是咋回事?是谁要杀他?

    李刚说开枪的人他和王健都不认识,其中有个人好像郊区联盟乡的,那里是出杀手的地方,罗阳就是那儿的。

    张平一听,马上警觉起来,心知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枪击事件。

    李刚也猜是福州那事被周诗万知道了。因为李刚最近并没得罪过谁,就算平时得罪了人,也都不至于下这种死手。

    张平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基本上赞同李刚的推断。可因为枪击李刚的那伙人中并没有周诗万公司的人,所以现在还是不能把周诗万怎么样。

    经过这一劫,李刚和王健更加痛恨周诗万了。和张平聊天的时候,王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问张平:“哎,张局长,你们在找罗阳是不是?”

    “是呀。你知道他在哪里吗?”张平感兴趣地问。

    王健一见张平的反应立时来了精神,他说:“罗阳在哪里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嫂子在哪里。我有个亲戚是省城铁路局木材加工厂的,前天他到我家来说,罗阳的嫂子现在住在他亲戚家,他的亲戚正好和我的亲戚住隔壁。”

    接到张平的通知,萧文立即带人赶到了铁路宿舍楼。果然,依据王健提供的具体住址,专案组的便衣警员见到了罗阳的嫂子黄燕。萧文立即布下24小时对黄燕的监控,撒下大网,准备钓罗阳这条大鱼!

    四天过去了。

    黄燕每天的生活一切如常人,也见不到什么可疑的人来找她,更不用说是罗阳了。

    时间一长,王菖蒲和萧文都产生了顾虑,生怕再走漏了消息。于是两人一商量,决定秘密地抓捕黄燕,但绝不能惊动旁人,防止走漏风声,被罗阳察觉。而铁路宿舍这个地方还有钓鱼价值,留待以后必要时再说。

    萧文指示徐涛先去把罗阳的那个亲戚找来。片刻,徐涛带着一中年人走进来。

    萧文问:“你是罗阳的亲戚吗?”

    中年人答说是。

    “罗阳是逃犯你知道吗?”萧文厉声问。

    中年人脸色大变,紧张得声音变了调:“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我说啥也不会让他嫂子在这住!”

    萧文见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于是对那人说:“只要你能协助公安部门抓住黄燕,以后不向任何人泄露,我们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中年人连连点头说行行,还说需要他做什么尽管吩咐。

    萧文说:“不论你使用什么办法,只要把她支派下楼就行了。然后,你先照顾她的小孩一下,一会儿我们派人来接他。”

    中年人唯唯诺诺地转身匆匆走出。

    片刻之后,罗阳的嫂子提着菜蓝子下了楼。萧文紧紧地跟着黄燕。王菖蒲开着车缓缓行驶。到了菜市场外,萧文加快脚步追上黄燕问:“是罗阳的嫂子吧?”

    黄燕转脸“嗯”了一声。

    “还认识我吗?”萧文和气地说。

    黄燕有些记不起来了,她犹豫着问:“你是……罗阳的朋友?”

    萧文说:“对。请跟我走一趟!”

    旁边,王菖蒲开了车门,萧文请罗阳的嫂子黄燕坐了进去。

    黄燕被直接带到了审讯室里。一个农村妇女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吓得慌了神。萧文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请她来。黄燕惶恐地摇头答说不知。

    萧文观察着她的反应,渐渐切入了正题。

    “你来省城干什么?”

    “给孩子看病。”

    “见过罗阳没有?”

    “他不是跑了吗?我不知道他跑哪去了。”黄燕的神色十分慌乱。

    萧文板起脸严肃地说:“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非常清楚,你和罗阳一直有联系。如果你知情不供,就犯了包庇罪,何去何从由你自己选择!”

    黄燕急切地大叫着:“不能啊!我、我什么都没干过!”

    “你包庇罗阳就是犯罪!”萧文的语气更加严厉了。

    黄燕勾着头想了一会,忽然提出想看看她的孩子。萧文示意下,一个女警把小宝儿抱了进来。孩子在女警的怀中安静地睡着,浑然不知外界发生的一切。

    萧文和蔼地对黄燕说:“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黄燕沉默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心,同意交代有关罗阳的一切情况。她说,自从在江洲杀了人跑去省城后,罗阳就一直在郑海手下做事,有一段时间和龙辉住在市区。他最后一次来看黄燕时说,因为警方查得太紧,他要和龙辉搬到郊县去住。后来又给黄燕打了个电话,说已选定住的地方,在寒江附近,如果家里有急事找他,可以打龙辉的传呼。前几天黄燕为给孩子看病,没钱付医药费,就给龙辉打了传呼。龙辉回话说,罗阳有事不能回来见面,他要黄燕去寒江跑马场找他。黄燕到了跑马场后,见到了龙辉,龙辉问清情况后,又问了孩子住哪个医院。然后龙辉就说放心让孩子住院,医疗费他会帮助解决。第二天,郑海的司机找到医院,交给黄燕2000元钱,说是罗阳叫转交的,后来,也就是前几天,罗阳又托人送来些钱,并带口信说他已从亭山回到了寒江,因风声太紧,不能来看嫂子和孩子,要她们自己多留神。萧文问:“罗阳有没有给你说住在寒江什么地方?”

    黄燕擦擦额上的冷汗,犹豫着吞吞吐吐地说:“他……我……”

    萧文厉声喝道:“不全部讲出来,就等于什么都没讲!”

    黄燕忙说确切地点她也不知道,好像是在省城东边的铜阳镇一带。

    看来罗阳的嫂子说的都是实话,萧文和王菖蒲商量后决定把重点就放在铜阳镇。这一次,他们要好好研究一下行动方案,绝不能再让罗阳跑了!

    第二天清早,几辆轿车悄无声息地开进了铜阳镇文化馆的院子。

    一老者打开文化馆活动室的门让萧文他们进去。王菖蒲拉住老者给萧文介绍说这是他舅舅。萧文忙握住老者的手道声讨扰。老者笑着说不用客气,反正馆里也没事,说着就给萧文他们烧水去了。

    萧文他们进了休息室,众人忙着往里搬行李和食品。王菖蒲拍拍手让大家等会儿再弄,他严肃地说:“我再宣布一次纪律,没有任务的,一律不许出去。未经我和萧队长允许,也不许打电话!谁要是违反了纪律,按泄密论处!”

    从这天起,为了准确成功地擒获罗阳等人,萧文他们开始了严密的准备工作。

    吴山。

    一天晚上,肖丽萍叫梅英陪她和周川江、小刘打麻将。玩了一会儿,不精于此的梅英就把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他在身上摸摸,抱歉地对刚和牌的周川江说:“江哥,我……我先欠着你的吧,行吗?”

    周川江却说:“哎,赌账可不兴欠啊!”

    梅英焦急地解释说:“我真没钱了!”

    这时,肖丽萍假意主持公正地说道:“这样吧,先把你的BP机押给他,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赎回来好了。”

    没等梅英说话,周川江就把梅英放在桌上的BP机抄在手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梅英一下子傻了。

    依照周诗万的指示,潘誉来到江洲某传呼台找熟人查了梅英的呼机号码。而后,他向周诗万报告说这个BP机是梅莉的。

    周诗万一听感到很奇怪,梅莉死的时候梅英并不在江洲呀!而且,后来梅英应该也没有回来过。那么,梅英又是怎样拿到这个呼机的呢?周诗万让潘誉回去赶紧问一下潘荣,梅莉死了以后她的遗物都交给谁了。

    当天傍晚,周诗万打电话告诉在吴山的肖丽萍,梅英的BP机是从萧文手里得到的,因为梅莉的遗物都是萧文保管的。而且,梅莉死后,梅英和萧文见过面,梅英呼机上显示的9008345这个手机号码就是萧文的。

    肖丽萍震惊半晌,而后她语声阴郁地说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放下电话,肖丽萍来到梅英的房间告诉他,万哥已经同意他回江洲了。梅英问什么时候走,肖丽萍让他马上收拾东西。

    夜晚的公路上,周川江开车送肖丽萍和梅英回江洲。

    当时,梅英坐在司机副座,而肖丽萍坐在梅英的身后。

    收音机里放着一支当红的歌曲,梅英心情轻松地随口跟着哼唱着。

    突然,一根绳子勒住梅英的脖子。梅英挣扎着回头说了声:“你……”

    黑暗中,肖丽萍的脸美丽而邪恶,她恶狠狠地说:“别怪我,要怪就怪萧文吧!”

    此时,周川江猛然一脚急刹车,惯性带着梅英往前一使劲,梅英的头立时垂下来了。

    当夜,张平正在家中看卷宗。突然,他接到一个匿名电话。有人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说:“我们给你送了点小礼物,放在你家楼下了,注意查收。”

    张平忙打着手电筒从家里出来四处查看。只见墙脚放着一堆东西。张平过去一看,那是一条装着东西的麻袋。张平解开系住麻袋的绳索,袋口张开的瞬间,血肉模糊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梅英。

    第二天,身在铜阳镇的萧文接到了张平的一个电话。

    张平在电话里并没有具体说什么事,只是告诉萧文他已经到了省城,要萧文马上过去和他会合。

    王菖蒲对张平这个时候让萧文回省城感到十分费解,还有什么事能比抓罗阳更重要呢?

    而萧文的心中却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张平电话里的口气听起来,一定是出了什么特别严重的事,而且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萧文几乎是从来还没听到过张平用那样的口气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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