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熙前世其实常往吉安县卫家或是自己舅舅家寄信,一直和他们说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们不必担心和挂念。

虽然她和卫家伯娘无缘做婆媳,但能相识一场,做了几天的婆媳,这也是缘分。所以,她其实很珍惜和卫家因魏珩而结下的那段缘。

只不过,最初半年她收到过回信,之后的半年,吉安那边就再没来过信。

再后来,她就被人下了毒,又重新回到了刚随魏珩进京不久的现在。

颜熙虽然很想在信中告诉卫家人可能卫辙还活着,但又觉得并没有被证实的事她就这样轻而易举说了出来,万一后面发现其实那个卫姓将军并不是卫辙……岂不是给了卫家希望,又让他们失望?

与其这样大起大落,不如一开始就先不告诉他们。等后面她想法子把这件事给证实了敲准了,到那时再说也不迟。

所以,急急忙忙赶回来写信,最终也就是写了封问候二老的家书。

颜熙总共写了两封,一封是给舅父舅母的,一封则是送往卫家的。

还和前世一样,她在信中告诉他们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外面铺面买下来后,颜熙就要把桂妈妈的身契还给她,但桂妈妈却没肯要。

“奴婢如今出府去,是要在外面先为姑娘铺路的。奴婢心中早发过誓,要这辈子都跟随在姑娘左右。所以,姑娘若一日不出这国公府的门,奴婢便一日不拿回这身契。”

桂妈妈想的是,只要她身契还一直留在主子手中,那么日后只要她想回来,就还能回来。她怕如今拿了身契得了自由,日后姑娘却并不能顺利出府,会一辈子被困死在这里。

若真到那一步,那她肯定还是要回来呆在姑娘身边的。

颜熙知道桂妈妈的良苦用心,她很感动。

“桂姨,你心中所想我是明白的。但我向你保证,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带着丁香她们去外面找你。”

桂妈妈则笑着道:“那奴婢就在外面等着姑娘,奴婢也相信姑娘很快就能同奴婢在外面相聚。”但她还是坚持,“姑娘就算是全了奴婢的一份心吧,奴婢的这份身契,暂且还由姑娘保管。”

颜熙见拗不过,也只能暂且先收下。

“那好。”颜熙说,“那就等我们在外面重聚时,我再给你。到时候,不但把你的身契还给你,还有丁香她们的。”

桂妈妈也承诺:“奴婢会在外面好好打理和经营,会一直都等着姑娘。”

桂妈妈不是国公府上的奴才,所以她被放出府去,也无需国公府里的人首肯。

只要颜熙点个头,桂妈妈就能获得自由。

这样的事虽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黄氏如今打理着整个中馈。所以,桂妈妈离府的事,黄氏身边的管事婆子向她汇报事情的时候,还是带了一句。

黄氏听后倒是笑了:“她们这对主仆,倒还真有意思。演上这样的一出戏,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又说,“放一个奴才出府去,她怎么自己不出去?”

对黄氏来说,她是很不能理解这种行为的。

但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不至于让黄氏上心。

她只是吩咐那婆子道:“盯那妈妈一段时间吧,看看她在外面做什么。哼,我倒是要看看,咱们这位世子内定的姨娘,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

桂妈妈出府的事,魏珩自然也知道。他并不会干预颜熙的决策,但他会疑虑颜熙此举的原因。

她拢共就从吉安县带过来四个人,如今还放出去了一个。说是说桂妈妈年纪大了,想放她出府去自行谋生,算是一种恩赐。

但一来这桂妈妈年纪并不大,应该还不到不惑之龄,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二来,若说桂妈妈在京中有亲戚投奔也就算了,显然她是没有的。

出去后,哪怕是自己开铺做点小生意,她也是自己一个人。

而且兆安一直盯雅菊轩盯得紧,他也没听说桂妈妈在京中结识了什么良人。

按常理来说,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主仆二人,无论是谁,都是离不开彼此的。

魏珩临窗而坐,面前的矮几上,炉子火烧得正旺,水也煮沸了,正咕噜咕噜冒泡。

魏珩这会儿有些走神,兆安打量了他好几眼,最终还是决定鼓足勇气提醒一下。

“世子,这水都要煮干了……”

魏珩回过神来,目光在炉火上掠了一下,却没管,只侧头对兆安道:“安排两个人盯着桂氏,若是有人捣乱,帮着解决一下。”

兆安自然称是。

这两日魏珩似乎又不忙了,倒往雅菊轩比之前几日更勤。只不过,他还是如往常一样,从不天黑后过来,更不会在这里留宿。

甚至每次呆的时间也不会多长,只是几乎每日都会抽空过来略坐坐。

他见自己送过来的琴和琴谱也同之前送过来的书和字帖一样,全不见了,他也没说什么。颜熙不提,他也就没提。

同时,他也会颇有耐心的去看颜熙做的手工活。看她做好的簪子,也会拿起她刚绣了一半的花样子看。虽然他不太懂这些活儿,但毕竟自幼就见多识广,手艺的高低总是看得出来的。

颜氏的确是有一双巧手。

魏珩甚至觉得,她能像现在这样做一些她自己喜欢的事也很好。

魏珩这几日常来,颜熙其实好几次都要脱口而出了。但最终,还是因为没有鼓足勇气,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入了冬,外面开始落起小雪来。

这日魏珩从外面回来,正要再往雅菊轩来时,却被长公主身边的一个嬷嬷叫住了。

“世子,长公主殿下命老奴来叫您过去。”那嬷嬷挡住了魏珩去路。

魏珩捏了捏握在掌心的玉白瓷瓶,目光平静又温和的对那老嬷嬷道:“知道了。你去告诉母亲,我这就过去。”

嬷嬷走后,魏珩把那玉白色的瓷瓶递给一旁的兆安,吩咐他说:“你亲自去送到颜氏手上,告诉她此玉膏对养手有奇效。一日三次,多涂也无妨。”

兆安忙笑着领命去办差事。

而魏珩,则停了有一会儿后,才举步往长公主院子去。

静华长公主的住处并没有很华贵,甚至这里可以说是算一处庵堂。长公主常年来都礼佛,就一个人清清静静在这里呆着,除了年节日,她一般不会踏出院门半步。

外面的凡尘俗世,她一般也不会太管。

她唯一还管着的,就是魏珩这个儿子的亲事。

魏珩去的时候,长公主正跪在佛前的蒲团上礼佛。闭着眼,手上扣着佛珠,嘴里念着佛经。

魏珩并没有去打搅她,而是等她念完了后,这才上前去请安。

“儿子拜见母亲。”魏珩行礼。

长公主扶着嬷嬷的手站了起来,她自行在一旁圈椅上坐下后,就让魏珩也坐。

“听说你近来和那颜氏关系极好?”长公主语气平静又淡漠,似不带任何情绪,言语间更是看不出她对颜熙是喜欢还是厌恶。

魏珩没有否认,只说了是。

长公主道:“希望你还记得你曾对母亲做出过的承诺。母亲知道,除非是你自己坚持不纳妾,不然谁也管束不了你,所以,我也不想太为难于你。但你要知道,妻是妻,妾是妾,你不能贬妻为妾,又以妾为妻。”

“是。”在母亲面前,魏珩始终恭敬。

对母亲说的这些,他也并不辩驳。

长公主知道儿子的品行,所以再多的话也不必多言,就像这样偶尔提点他一下也就够了。说得多了,反而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所以,长公主点到即止,又说起了别的来。

“婉柔是你看着长大的,她一个人在深宫中无依无靠的,极是可怜。你如今得权又得势,还是要多去看看她才好。”

魏珩还是应了一声是。

等从长公主院里出来时,外面天已经暗了。黛青色的天幕下,又飘起了雪花来。

魏珩披着狐裘披风,静静驻足望了这雪幕有一会儿,之后才往回走。

兆安办完了差事已经回来了,他一五一十的把颜熙当时收到礼物时的表情和说的话全都告诉了自己主子。

魏珩听后没说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让兆安盯着桂氏的事,就问了他几句有关桂氏在外面的情况。

“那桂妈妈在永乐坊开了家食肆,生意很是不错。不过因是小本买卖,所以倒也并未赚到什么钱。”兆安如实说。

魏珩问:“可有人去闹事?”

“有过。”兆安说,“不过,都被小的差派去的人摆平了。”

“很好。”魏珩语气淡淡。

而与此同时,颜熙那边也得到了些桂妈妈如今的情况。是丁香出门办事,特意绕去桂妈妈的食肆看了看,然后回来后就开心的把她看到的都告诉了颜熙。

“桂妈妈可真是了不得,她竟真就在京城扎根开起食肆来了。”芸香也凑过来说,语气中不无钦佩和羡慕。

丁香弹她脑门:“怎么?你羡慕了?也想出去了?”

芸香撅嘴:“姐姐就会欺负我……我感慨一下也不行吗?谁说我也要离开姑娘的。”

丁香笑着说:“你知道就好。”

芸香被弹了下脑门,又被轻斥了几句,脾气还有些上来了。这会儿不理丁香,只跑去和檀香挨着说话。

檀香老实本分,也不说什么,只是默默找活干。

看着这和谐温馨的一幕,又想到外面桂姨已经稳定下来……颜熙心中下了决心,她打算明日就去找魏珩说。

若一切顺利的话,她们几个应该很快就能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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